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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山有木兮8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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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是在虞暮归话音刚落, 他便感觉一股力道将自己拉向前,随之而来的便是唇上传来一道更炽热的温度。

鼻尖萦绕着一抹苦药味,隐约间, 却又仿佛有一缕玉息香, 在唇齿间弥漫。

虞暮归知道谢拂的唇很软,与他的外表并不相符,却不知道谢拂的怀抱能很紧,也与他的性格不相符。

与之前的一触即离不同, 这个吻从开始到结束,都那么热烈, 热烈到虞暮归差点要以为眼前的谢拂换了个人。

他也曾看过一些身体换魂的话本, 却从未见过哪个角色换魂是靠着一个名字作为契机的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落叶都在微风的吹拂下转了好几圈,阳光下的影子都发生了偏移, 这场呼吸间的交换方才停歇。

虞暮归靠在谢拂肩头,轻轻喘息,平复着方才的激荡。

他侧过头,以唇似贴非贴, 若有似无地挨着谢拂的脖颈。

谢拂只听见耳畔传来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,“谢公子, 原来小七两个字是钥匙吗, 不过喊了一声, 竟将人间凶兽给放出来了。”

谢拂知道他在打趣自己,这也确实是自己之过, 被打趣也是应当, 便也静静听着。

事实上,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, 在听到这个称呼时,有一瞬间的情绪失控。

不是以往冲破规则时的暴虐杀意,而仅仅是一种很简单,很纯粹的情绪。

把这个人抓住。

把他抓住,锁在自己身边。

似乎只有这样,有什么地方便会变得完整。

“嗯。”他淡淡应道,直言不讳,“你放的。”

虞暮归见他这么配合回应,噗嗤一声笑了。

若非这人还没说过什么明确的话,虞暮归都要以为他要与自己共结连理了。

不过话说回来,他们这样距离共结连理,大约也只差一次成亲的距离?

“我是师父二十年前在七夕时捡到的。”虽然谢拂没问,但虞暮归仍是将这个称呼的由来告诉谢拂。

“师母很喜欢我,我用了她的姓,名字也是她取的。”虞暮归当时根本不知事,但家中有个老人的用处,便是时常会被对方带着回忆往昔。

虞暮归没有父母亲人,师父一家便是他的家人。

“师母说,七夕是个很美的日子,在这一天出生,天生福气,才有了小七这个名字。”

虞暮归搂着谢拂的脖颈,歪头笑问:“谢公子,你这么喜欢这个名字,是不是说……我那等待多年,虚无缥缈的福气,就是你呢?”

闻言,谢拂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,但他认为,自己应当是喜欢这个说法的。

“只要你想。”

只要你想,那便是。

虞暮归定定望着他,长叹一口气,最后才抱着谢拂喟叹道:“这么看着我,真的很犯规啊。”

“把我迷成这样,谢公子,不成亲说不过去了。”

原以为谢拂会沉默,不接这话,然而耳边却传来谢拂的声音,“那就成亲。”

虞暮归愣住。

抬头看着谢拂,便对上对方认真的眼神。

谢拂手扶着虞暮归的腰,看向他的目光并不带玩笑,他并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,这一点虞暮归一直都知道。

“那就成亲。”谢拂再次重复,让虞暮归知道,自己刚才没有幻听。

谢拂将虞暮归拥在怀里,闭目轻叹。

他没有太多情感,但谢拂可以确定,在他仅有的那些许情感里,处处都是小七,是眼前这个人。

他的情感于别人而言,大约便是狂风中微不可见的一缕,是深海里默默无闻的一滴。

但于他而言,已经是拥有的全部。

而这个全部,正在彻彻底底,真真切切地被眼前这个人占据。

谢拂不是不爱,而是他那点写着小七名字的感情就那么多,或许在别人眼里,称不上是爱。

可当它变得多一点,渐渐多一点,便处处都会是这个人的痕迹。

我那贫瘠又微薄的感情,却尽是你的姓名。

*

知道自己将来会和喜欢的人终成眷属是什么感觉?

没什么感觉,除了安心,便纯粹是高兴。

可知道自己马上就能与心爱的人喜结连理是什么感觉?

虞暮归觉得自己整个人人神分离。

精神和身体是分开的,他的灵魂还在天上飘着,一会儿睡在云上,软绵绵晕乎乎,一会儿进入海底,游得畅快淋漓。

而他的身体却还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,把脉问诊开药方抓药,有条不紊,竟然半点错也没有。

若非韩茯苓几次发现虞暮归的眼睛没动静,恐怕也不能相信,自家师兄竟然在走神?

“师!兄!”她一字一顿震声道。

“啊?怎么了?”虞暮归回神一瞬问。

见他似乎又要神游天外,韩茯苓忍不住抓着他的胳膊狠狠摇晃,“师兄!你清醒一点!再这样下去,别人都要以为咱们医馆的坐诊大夫得失魂症了!”

虞暮归被她这么摇晃,想要继续走神都不行了,推开道:“行了行了,我知道了,你去熬药,这会儿没病人了,我歇会儿。”

医馆里熬着一些病人的药,但做这事儿不需要技巧,只要知道时间、加水和火候,有蒋琼玉一个人都能干,韩茯苓不想去,现在显然是虞暮归的状态更吸引她。

“师兄,我知道你一定憋得狠了,有什么秘密就告诉我吧,我保证当个哑巴听众,不跟别人多嘴。”韩茯苓诱惑道。

虞暮归看着她长大,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,不过是纯粹想听闲话八卦罢了。

他幽幽道:“再不走,我就让阿寻去背医书了。”

阿寻虽然也是韩老御医的弟子,但他在医术上的天赋也不高,尤其每每看到医书便会头疼,让他背书堪称折磨。

韩茯苓咬咬牙道:“狠心的男人!”遂愤愤离开。

虞暮归治的了师妹,却治不了师父,在他时不时走神偷笑的状态被韩老御医发现后,饭后,他被留了下来。

“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事?”

他是知道谢拂,也知道虞暮归心悦谢拂。

此事虞暮归想了想,也并没有隐瞒。

“师父,您说,我若是想与他成亲……”

韩老御医表情复杂,这个徒弟,行事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胆。

先不说结契兄弟会不会遭人诟病,让人看不起,就说这眼下,谢家能不能答应都是个未知数。

“你们可有商量过了?”韩老御医问。

虞暮归单手支着下巴,“他说他会处理。”

“我虽想要帮忙分担,但总觉得自己似乎插不上手。”

毕竟他现在又不是谢家什么人,谢老爷虽然对他挺客气尊敬,可想想便知道,若是他跑去对方面前说想跟你儿子成亲,没被打断腿都是人家发善心。

“师父,您不会反对吧?”谢家那边他管不着,可自家这边他却是有责任的。

韩老御医没好气道:“我反对有用?”

“为师一把老骨头了,只想安度晚年,不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。”

吃力又不讨好。

虞暮归却笑着搀扶着他回屋,“师父老当益壮,我们还年轻,需要您的提点。”

韩老御医做御医这么多年,别的都没有,只有一个心得,那就是不要多管闲事。

无论这个闲事是谁的。

“老了老了,只要你们愿意,我这个老头子又能阻止什么呢?”

便是明着说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了。

“只有一点。”韩老御医回头望着站在门口要替他关门的弟子,笑道,“无论如何,你都还有医馆,这里是你的家。”

月光下,虞暮归浅浅笑了,“知道了,师父。”

“您老人家早些休息。”

这件事,虞暮归也只告诉了韩老御医。

无人知晓他与谢拂的事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虽然他没表现出来,但在他心里,也与韩老御医一样,认为这件事可能多有波折,不会那么顺利。

他倒是不怕波折,既然决定要做某件事,自下定决心后,便没有后悔过。

但他不希望别人的心也跟着跌宕起伏,颇为不稳定。

因而哪怕已经暗中决定成亲,这事儿也没有广为告知,医馆里更是有两人,连他与谢拂的关系也不知晓。

每每见他去谢家,还在感叹他跟谢拂关系真好。

“师兄要是能与谢公子一直做友人,那咱们岂不是有机会尝尝谢家今年的王酒了?”

谢家做的生意众多,但做得最大的,还是胭脂水粉、茶叶和酒。

每年谢家的酒馆都会评选出一坛王酒,这坛酒不卖,只用来送人或者自家品尝,没有关系还喝不到。

韩茯苓平时不爱别的,唯有对酒有些青睐,她也不是想多喝,只要尝一口都行。

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王酒有没有名不副实。

“或者师兄尝尝给我讲讲是什么味儿。”韩茯苓见虞暮归看过来,连忙恭维道。

虞暮归给了她一个眼神,让她自行体会。

他都还没跟谢拂成婚,便已经有人惦记着他的酒了,这还了得。

看来还是晚些说更好。

嗯,绝对不是他想偷偷藏着,等着给他们一个惊吓礼包。

他才没有那么恶趣味。

*

入了冬,天气渐冷,寒冷的天气能将人冻死,城外的乞丐肉眼可见比平时多了不少。

谢家每月都会去城外施粥,如今谢老爷想让谢拂接手家中产业,像这种刷脸的机会也留给了他。

今年的布施,不再是由谢家的下人主持,而是谢拂亲自前往。

他穿着裘衣,风雪自他周身翩翩起舞,俊美的容颜和通身气质与这场风雪格外相称。

“少爷,咱们的人已经到了。”

棚子搭好,已经有人开始煮粥。

香味飘得很远,城外的难民乞丐闻香而来。

谢拂眼尖地看见有人身强体壮却把自己打扮成难民,混在人群里,既想免费领粥,还想等走远去抢别的人。

谢拂捡起几枚石子,随手掷出,便正中那人腿弯,令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!

“啊!”那人惨叫一声,手里的碗也落地,应声而碎。

“谁!是谁?!”那人愤愤抬头,怒视周围所有人,喊出的声音铿锵有力,其中的愤恨谁都能看清。

“谁在害我?!”那人却仿佛不知自己已然暴露,还在愤恨地看向周围,试图找出那个坑他的人。

然而对着周围转了一圈,还没有找到那个人,等他不知道从哪儿重新拿来了一只碗,暗戳戳想要插队时,腿弯处再次传来一股大力,令他向前扑倒,这回他有所准备,没有摔坏碗。

但依旧扑倒在地。

“谁!给我出来!”

没人理他。

施粥的施粥,领粥的领粥,众人都只想填饱肚子,哪里去管一个陌生人的事,尤其对方一看就不好惹。

谢拂也没搭理,假装自己没看到。

但只要那人继续上来,那必然是会接着跪的。

或许也是因为预感到这一点,那人有些害怕,没敢上前,一直在原地踟蹰。

“师弟,你瞧瞧那人像不像得了病?”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,谢拂下意识睁开眼睛,看向前方,却见两道身影自城门口走来。望着那人走近,谢拂恍惚间,仿佛嗅到了空气中被风雪吹来的一股熟悉的药香。

“师兄是说……?”阿寻看过的医书比起其他大夫而言不算多,这个大夫当的也是半吊子水平。

对于有没有眼前这种病,他也不太确定,因而说得模棱两可,嗯,顺着师兄的话说就好,师兄总不至于错。

“我曾在疑难杂症上见过,有一种怪病,便是腿部时常会没有力气,这种病症还只是初期,若是不好好养着,之后的病情便会越来越重,现在不过是一条腿酸软无力,之后甚至有可能两条腿都得病,再严重一点,这腿便不必用了,直接从中烂了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
虞暮归悠悠道。

那人听见他的话,心中愤怒,却因为周围人太多而不敢对虞暮归做什么,只能握紧拳头忍着怒气,“胡说八道!”

虞暮归看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怜悯,却并未过多解释,径直在谢拂旁边不远处坐下来,摆了个义诊的摊。

可偏偏就是他这样的态度,令那个家伙心里犯了嘀咕。

真的像这人说的那样吗?

在他第三次排进队伍时,腿上的酸软痛感再次袭来,这一会儿,这人却不敢再嘴硬,灰溜溜离开,担心腿真的会断。

不说腿是不是真的有病,可若是他继续一直这样跪下去,即便没病也要真的有病了。

队伍一时变得有些安静,原本还有些想要暗中插队的,见状也不由打消了那点小心思。

虞暮归的义诊摊原本没什么人,毕竟在温饱面前,治病简直是奢侈,有人病了也没药吃。

但是托谢拂施粥棚的福,有的人领了粥,也愿意顺便来他这儿看看。

大约想着有便宜白不占。

虞暮归也不介意,有人来便诊脉,给出的建议基本都是从日常生活习惯和饮食入手,毕竟也吃不起药。

有小孩儿时,若是对症,才会给上一些药材。

他坐诊,谢拂便在一旁看着他。

直到三锅粥都被施得干干净净,下人们已经要拆棚离开,谢拂才看向也在收摊的虞暮归,邀请道:“一起?”

虞暮归将药箱交给阿寻,对他摆摆手,示意他自己回医馆,这才转身笑着走到谢拂身边。

阿寻:“……”

这是有了朋友忘了师弟吗?

之前只知道师兄与谢少爷关系好,却没想到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。

阿寻看着他并辔同行的两人,身影格外相配,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
他挠挠头,一头雾水地回了医馆。

*

“今日怎么出来义诊?”

“那你又是为何出来施粥?”

二人对视一眼,便都笑了,未再多言。

“谢公子,你今日的衣裳格外配你的笑容,不如再多笑一笑,给我看罢。”虞暮归的手偷偷探入谢拂的裘衣中,借着那宽大衣服的遮掩,勾住了谢拂的手。

光天化日之下,两个男子竟当众牵手,伤风败俗!

不用想,虞暮归便能想到那些文人儒生会对他们的行为进行怎样的批判,可他不在乎,谢拂看着也不在乎。

人生在世,对于某些人某些事,总要任性一些。

就像他们一个提出成婚,一个答应下来时,从未考虑过外界眼光一般。

人生,是活给自己的,而非给那些会对着他们指手画脚、品头论足的人。

谢拂悄悄牵住虞暮归的手,他身后的下人们面面相觑,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,只能在心里上演着头脑风暴。

他们少爷这是怎么回事?

虞大夫跟少爷又是什么关系?

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?

是他们的错觉吗?

他们回去要不要告诉老爷?

众人心里纠结极了。

而谢拂却仿佛没察觉到一般,态度依旧自然。

路过一家酒楼时,谢拂似有所感,抬头望去,视线落在酒楼之上,与一位公子正好对上,对方吓得迅速关窗,回到室内,心还砰砰砰直跳。

别误会,不是激动,也不是欣喜,而是被吓得。

林公子抹了把额头的冷汗,现在他看见谢拂便会回想起当初他趴在对方脚下,爬都爬不起来,随时能丢掉小命的感觉。

上次回去后,他还因为受凉和受惊,而病了好几天。

“林兄,你看到楼下刚才走过的人吗?听说是谢家那位独子,之前一直是个哑巴,现在哑疾好了,谢家有意培养他成为继承人。”

“我要笑死了,一个从前从未管过生意的人,想要在短短时间没上手生意,他以为做生意是过家家吗?我等着看看那谢少爷在这上面栽跟头,哭出来的模样一定很好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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